开元体育网站入口信息疲劳综合征的症候诊断与消解

　　开元体育网站入口信息疲劳综合征的症候诊断与消解董浩（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文旅产业与城市传播研究中心副主任）；靖鸣（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开元体育，南京传媒学院特聘教授）

　　导 读： 本文在借助新闻传播学、社会心理学等学科资源的基础上展开研究，认为信息疲劳综合征产生的原因包括社会信息超饱和、“信息茧房”效应成为常态、个人信息管理手段缺乏等。消解信息疲劳综合征，需要依赖多元路径，可以从不断提高公民信息素养、减少冗余信息传播开元体育网站入口、形成个人信息管理策略等维度展开探索。

　　在相当漫长的历史上开元体育官网登录入口，人类一直饱受着信息匮乏之苦开元体育官网入口。现在开元体育网站入口，随着互联网等新媒体技术的发展，获取信息已不再困难，但人们又开始深陷“信息海洋”中而不能自拔开元体育官网入口登录，饱受信息过剩开元体育、超载之苦，甚至被信息倦怠、信息疲劳综合征困扰。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中，人们似乎越来越不习惯于等待，越来越急于获得结果而不愿在过程上多花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也因此变得越来越焦虑。[1]

　　对于这种时代症候，社会心理学早有相关研究开元体育官网登录入口，如心理学家施瓦茨认为，个人主义的现代文化存在“过度的自由”，反而导致人们生活满意度的下降和临床抑郁症的增多。[2]今天开元体育官网入口，这一现象前所未有地普遍与流行，并引发深刻的社会影响。过度传播导致意义的断裂、现实感的遗失以及幻象的盛行。[3]因此，如何认识、理解与应对信息疲劳综合征（information fatigue syndrome，IFS），成为一个亟待回答的现实问题。

　　“信息疲劳综合征”又称为“信息丰富综合征”“信息的富营养化”或“分析中风”[4]，最早是由英国心理学家大卫·刘易斯在1996年基于对商业高管的研究中发现——“当被数据淹没时，商业高管们犯了更多的错误，误解了沟通，并对他们的同事怒不可遏”——而提出的一个意为“少数需要在工作中长时间处理大量信息的人群因过量接触信息而引发的身心疲劳现象”[5]。后来，其他学科研究发现，这种信息疲劳现象不是特殊人群的特殊现象，而是一种较为普遍的所有人都会面临的社会现象，如社会心理学实验发现，从30种果酱或巧克力中做出选择的人们表示出的满意度，比那些从6种果酱或巧克力中做出选择的人们的满意度反而低。即更多的选择可能会带来信息超载，也可能带来更多后悔的机会。[6]

　　信息社会中，信息疲劳综合征越来越成为所有因互联网等新媒体技术而处于连接状态的人们几乎每时每刻都要面临的问题。人们不仅永远处于连接、在线状态，而且持续遭受着各种媒介的消息、请求与数据的“轰炸”。在这种情况下，信息疲劳综合征的内涵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即信息疲劳综合征不再是少数需要在工作中长时间处理大量信息的人群所患的心理疾病，而是变成了所有人都可能患有的、因每天接收与处理的信息多到超过人类大脑所能承受的正常值而出现的，这个时代特有并带有一定社会普遍性的疲劳病症。

　　虽然人类可以不断借助技术来补充“技能”，但技术对人的补充作用总是有限的。在信息接收方面，技术带来的能力加持也是如此。有研究表明，1991年我们接触到的广告数量是1971年的6倍。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我们大部分人接收到的信息量相当于生活在100年前的人在10年时间内所接收到的信息量，并且“充斥着大量的不知真假、半真半假，甚至人为捏造、张冠李戴的信息”[7]开元体育官网入口登录。而人们记忆信息的方式，又主要依靠0.25秒至2秒的瞬时记忆与1分钟以内的短时记忆。这两种记忆方式的好处是快速感知，但弊端也很明显，就是记忆容量十分有限，容量较大的短时记忆大约为“7+2”个组块或“7-2”个组块。[8]故在持续不断使用新媒体接收信息的情况下，人类的瞬时记忆与短时记忆工作负荷很大；再加之，“现代人在手机、平板与电脑等多个窗口处理公务和私事，社交与工作总是混在一起处理”[9]，甚至当我们休假时，都感觉自己是在“随时待命”[10]，因此，在生理层面，现代人的大脑和神经系统时常感到超载开元体育官网登录入口、疲劳也就成为一种常态。

　　与此同时，信息疲劳综合征所产生的危害还会造们的注意力不集中。正如哈桑从时间的角度对注意力分散的论述所言，钟表时间、基于机器的书写和机器主导的工业化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全新的生态和时间层面，并使社会越来越复杂，同时还开始耗用我们的大脑所储备的认知和时间能力开元体育官网入口。在此情况下，我们逐渐进入一个注意力分散的时代：“持续而慢性的注意力分散状态，既是速度的经济学原因，也是其后果。作为一种个人和集体的病症，它让我们无法辨清我们是如何被书写在特定技术中的特定逻辑所超越的。”[11]换言之，媒介化社会所带来的汹涌的数字信息洪流越来越难以应对，我们只能以分散注意力的方式来缓解信息超载及其引发的信息疲劳综合征所带来的压力与冲击。

　　媒介化时代，社会逐渐被接入互联网等新媒体技术所建构的信息基础设施开元体育，人们的时间紧迫感与压力感越来越受到媒介时间的左右。人类作为一种融生物性与社会性于一身的存在，受到多重的时间左右，既受到自然时间、钟表时间的影响，又受到媒介时间的影响。过去开元体育网站入口，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中，人类一直都是按照自然时间、钟表时间来生活、工作的。但随着媒介技术对社会的影响越来越大，人们逐渐开始按照媒介时间来开展社会生活，但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一个紧迫的问题就是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现代人在心理上时常感到一种来自媒介时间的压力，甚至让人产生压迫感开元体育官网入口、窒息感。更为可怕的是，这成为一种集体病症之后，“没有人再了解他自身，没有人理解他活动和工作的环境，没有人注意他正遭遇的对待……”[12]

　　另外，在信息社会，人们在享受媒介、信息的丰富状态带来的便利的同时，也面临着媒介、信息过载带来的伤害。面对媒介、信息的超载，虽然人们可以以注意力分散的方式缓解过量媒介、信息对大脑、心理接收极限的压力。但人不是机器，大脑长时间处理过量的信息，即使是以漫不经心的方式，也会感到疲倦。目前，这种因信息过载造成的带有一定社会普遍性的倦怠感，与病理学意义上的疲劳综合征有着显著的不同，因此，临床医学并没有给出专门的治疗方案。笔者认为，比较好的解决方式就是适当减少媒介信息的摄入。但实现这种对媒介、信息的“断舍离”在信息社会也存在较大的难度。

　　随着人们媒介使用时间不断延长，每天摄入的信息不断增多开元体育，信息疲劳综合征在无形中改变了人的思维方式。人们通过媒介获取的服务与特定社会活动信息的消化、吸收，是需要在较为安静的环境中慢慢进行的开元体育开元体育官网登录入口，但现在，人们通过媒介获取的信息越来越多，而阅读信息的行为又是在时间紧迫开元体育、信息真假难辨的情况下以注意力分散的方式进行的，与此同时，智能媒体时代人工智能、算法、机器人等深度介入并影响着信息传播的全过程[13]。因此，这样分析、解读出来的信息对于现实的参考价值大打折扣。分析能力是区分信息重要与不重要的能力，但现在因过量信息引发的信息疲劳综合征，让人们无法判断什么信息是重要的、什么信息是不重要的，哪些信息是真的、哪些信息是假的等。而且信息并不是越多越好。当信息超过某个临界点之后，信息就不再能够给我们带来任何的增量，而只会让认知中的事物变得畸形，交流带来的不再是沟通开元体育官网入口登录，而只是单纯的信息叠加与冗余开元体育官网入口登录。[14]超信息和超交际不会为黑暗带来光明。[15]

　　此外，信息疲劳综合征还会造成一种普遍失去承担责任的能力的社会后果。责任作为一种和特定的精神条件以及时间条件密不可分的行为，它的首要前提就是约束力，和诺言以及信任一样，它约束着未来，使未来稳定。而当今的交流过剩、信息过剩所引发的信息疲劳综合征致使人们失去了这种具有责任感、约束力的交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任、任意、短效、注意力分散式的交流。[16]即当下人们在网络空间中进行交流、讨论、协商时，不仅仅有理性、审慎的交流，还会用欢呼、点赞、情绪狂欢等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并且此种交流方式越来越成为当代人进行社会表达的主要方式。故在此情况下，理性、冷静、审慎而负责任地在公共空间中进行交流、讨论、协商就成为一种“奢侈”。

　　从宏观的角度来讲开元体育官网登录入口，媒介的日益丰富所导致的社会信息超饱和状态，是信息疲劳综合征产生的环境因素。对于信息的超饱和状态，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概括。吉特林曾用“媒介洪流”[17]来描述；库尔德利更是用“媒介弥漫在我们的感官中，我们对世界的感觉充盈着媒介”[18]来形容今天丰裕的媒介环境。在信息的超饱和状态下，人们虽然不再为信息的匮乏而苦恼，但又面临着另一个问题开元体育，即如何在信息的汪洋大海中挑选出自己需要的有效消息。正如库尔德利所言，“媒介引起的社会超饱和意味着不确定的、非平衡的状态”[19]。

　　在新媒体环境中开元体育，虽然新闻机构及其从业人员依旧负责为人们挑选与辨别真实、有用的信息，但随着技术的赋权，社会的各个主体几乎都可以生产信息、传播信息，社会上的信息总量以指数为单位不断增长，并且各种类型的信息交织在一起。在此情况下，人们十分容易患上信息疲劳综合征。

　　从中观的角度来讲，算法、大数据等技术根据用户的信息喜好、需要所进行的个性化信息推送，尤其是其引发的“信息茧房”效应，是信息疲劳综合征产生的技术原因。算法、大数据等技术带来的个性化信息推送作为一种以信息过滤的方式应对信息超载的有效方式[20]，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用户的信息需求，但也导致用户只根据自己的信息喜好选择性地接收信息，而忽略其他信息开元体育官网入口，尤其是忽略与其观点相左的信息。“信息茧房”还十分容易造成个人观点的极化，阻碍人们之间的理解和沟通，甚至加剧社会冲突[21]开元体育官网入口登录。因此，在“信息茧房”中成长起来的人一旦进入更广阔的社会生活中，接收到更多元、更丰富的信息，就容易患上信息疲劳综合征。应对这种因人们不适应“信息茧房”与复杂、多元的媒介环境的差别所造成的信息疲劳综合征，成为当代人必须具备的媒介化生存技能。

　　从微观的角度来讲，个人信息管理手段的缺乏是造成信息疲劳综合征的个人原因开元体育官网入口登录。自古以来，人类就梦想着通过尽量全面获取关于世界的信息来保持确定性、安全感。因此，人类一直在不断努力地获取各种各样的信息，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发展出与人类获取的信息量相适配的信息管理手段。但随着新媒体技术的发展，人类进入一个信息十分丰富甚至泛滥的时代，却还未发展出与之相适应的个人信息管理手段。故在此情况下，人们难免不同程度上受到信息疲劳综合征的侵扰。比如，不知如何管理各种各样的邮件、电话、短信、微信信息、电脑桌面，处理不好工作时间与非工作时间的关系，不知如何确认在新媒体上获得的信息的真实性等，这都是个人缺乏信息管理手段的表现。

　　从社会的角度来讲，为了减轻信息疲劳综合征对人们的危害，国家应不断提高公民的信息素养，增强其抵抗信息超载的能力。一是公众应平等看待图书馆、传统媒体、新媒体等提供的信息，而不能将任何一种来源视为决定性的；二是公众要认识到，知识和媒介技术传播的信息并不总是中立、公正的，而是有着一定预设立场的；三是社会应尽量保障公众获得新的信息和知识、与他人进行交流的权利，这样的权利永远不应被忽视，更不能被侵犯开元体育官网登录入口。

　　从技术的角度来讲，社交媒体平台应切实履行社会责任与社会担当，践行技术向善的原则，积极采取技术手段，减少重复信息、虚假信息、谣言等信息的传播与扩散。当下，社交媒体平台在资本追逐利益的本性驱使下，以算法推送、竞价排名开元体育、售卖流量等方式，深刻影响着信息传播的质量、秩序与格局。在这种情况下，社交媒体平台要坚持技术向善的原则，采取技术手段对信息进行筛选，以增强真实信息的传播。

　　从个人的角度来讲，身处信息爆炸时代的我们，应在网络实践中形成自己的信息管理策略，不断增强使用、选择、缩小信息的能力与过滤掉多余信息的能力[22]，从而减轻个体处理信息的负荷。比如，选择权威媒介传播的信息作为个人的消息源；多方核实信息的真伪；如果仍不能确定信息的真伪，则可以选择求助于辟谣平台、政府、信息专家等权威机构或人士，或留给主流媒体、政府等权威机构充分的时间进行核实澄清。人们还可以策略性地减少媒介技术的使用与信息摄入。如有意识地减少使用手机、电脑等电子媒介与各种社交媒体的时间与次数；在生活、工作、学习中，尝试着关掉电脑、手机，减少依赖，转而采用传统的方式，比如将社交媒体聊天改为与朋友面对面交流，或者在咖啡厅喝杯咖啡、在书店看书等。[23]。

　　本研究对信息疲劳综合征这一媒介化时代存在的集体性病理症候进行了初步研究。未来，为了更好地认识、理解与应对信息疲劳综合征，需要学界从跨学科的角度，借助问卷调查法、实验法、访谈法等研究方法，深入、系统地展开探究，积极寻求应对方法。

　　【本文为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强化显政’的尺度及其把握”（编号：2023SJYB0168）开元体育官网入口、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传统礼仪视域下网络直播失范行为及规制研究”（编号：21XWB002）、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网络直播中的越轨行为及伦理研究”（批准号：22BXW084）阶段性成果】

　　[2][6]迈尔斯.社会心理学：第11版[M].侯玉波,乐国安,张智勇,等,译.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16:59.

　　[3]阿芒·马特拉,米歇尔·马特拉.传播学简史[M].孙五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120.

　　[14][16]韩炳哲.在群中：数字媒体时代的大众心理学[M].程巍,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9:86-88.

　　[10]雪莉·特克尔.群体性孤独：为什么我们对科技期待更多，对彼此却不能更亲密？[M].周逵,刘菁荆,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14.

　　[13]高山冰,孙振凌.智媒时代机器介入的特征、风险及其防范[J].阅江学刊,2022(06).

　　[17][18][19]库尔德利.媒介、社会与世界：社会理论和数字媒介实践[M].何道宽,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4:5,1,5.

　　[20][22]桑斯坦.网络共和国：网络社会中的问题[M].黄维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40,11.

　　[21]季卫东.中文版序[M]//桑斯坦.信息乌托邦：众人如何生产知识.毕竞悦,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3.